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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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
就這樣過去一周多。
郁時南慢慢開始下地走路, 甚至還抱著書包自己去過圖書館和食堂，安靜蟄伏在宿舍一隅的拐杖連同霍周，一起被拋棄。
他似乎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做, 今天去圖書館，明天體育館, 後天去舞蹈室……總之, 痊愈後的郁時南不需要霍周一直陪在身邊。
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樞紐確實很脆弱。
體育生和舞蹈生, 要不是校區合並, 他們兩個壓根不會產生任何交集。
彼時正值國家隊受邀訓練名單下發。
霍周沈默地看著自己的名字，只覺得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靜, 他早就知道這個結果, 所以在事實敲定下來之後, 並沒有絲毫的意外。
現在只是交集變少。
可能明年就會分毫不剩了吧。
明年起，他就會開始參加大量的國內賽事和國際賽事，未來將有大半年的時間在泳池和飛機上度過, 他的名字將頻繁出現在賽場內的LED播報屏，被解說員冠以絕對的盛譽……而這些片段, 通通不會有郁時南的身影出現。
神經線被壓迫的感覺並不好受。
霍周越琢磨大腦越混亂。
他大可以在離開前，大大方方跟郁時南表白，可他沒那個膽量也不夠坦蕩。
哪怕有郁時南一半的直率, 也不至於裝二十年的直男。
但還好裝了二十年的直男, 郁時南在面對他時才會這麽不設防。
不然他的下場估計比宋回還慘。
也算有利有弊。
“在想什麽？”郁時南搬個小板凳湊過來，“一起吃飯吧。”
“關心那麽多幹什麽。”霍周斂起心思, 面無表情地瞥他一眼，對上那雙水潤明亮的眼眸後, 終歸還是沒繼續嘴硬，“國家隊受邀名單下來了, 我明年可能不會再回宿舍。”
“啊？”郁時南吃驚。
“啊什麽啊。”霍周淡淡開口，“我之前跟你說起過這件事的時候，你不是很開心嗎。”
“……現在也很開心啊。”郁時南用筷子戳戳碗裏的米飯，一時間連吃飯的心思都沒了，“但……”
霍周看他。
“但明年一整年都見不到的話，應該會很想你吧。”郁時南笑起來，“畢竟不會有人像你一樣照顧我了。”
霍周的心臟就像被人緊緊捏住一般。
“到時候青礬也不在。”郁時南嘆口氣，“顧敞明年比賽也很多，宿舍就剩我一個人的話，應該會很無聊。”
……還是把他放在了朋友的位置。
霍周聽完那身沸騰的血便冷靜下來。
“這麽依賴我們？”霍周嗤笑，“實在悶得慌就去找個對象結婚唄，三年抱倆，人姑娘不樂意生你還可以領養，到時候方圓十裏都姓郁，保證你不無聊，一回家就爸爸爸爸爸爸。”
“哈哈哈。”郁時南笑出聲，“你好逗啊。”
“是嗎。”霍周冷臉。
“我沒有結婚的想法。”郁時南認真想了想，“也有可能一輩子不會結婚，我……對婚姻生活不是很感興趣。”
“不結婚？”霍周樂了，“怎麽著，跟我過一輩子啊？”
郁時南楞了一秒。
他抿著嘴巴沒有及時回答。
霍周看他這幅模樣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郁時南似乎真的在認真琢磨跟他過一輩子的可能性。
操！
直男都這樣？！
只要不談戀愛幹什麽都行？！
那他可不裝了啊。
反正要是能天天揣著郁時南睡覺，就算不上床他也挺樂意，欲.望這種東西，控制一下就行了。
實在忍不住就讓郁時南用手，總不能大喇喇地向郁時南展示他一天能硬八次，這樣就算郁時南是個傻子，也該察覺不對勁了。
反正只要不到最後一步，就是朋友。
朋友，兄弟。
真是個好詞。
短短幾秒鐘，霍周已然完成心情由陰轉晴的改變。
早說啊郁時南。
早說你沒戀愛的想法。
我他媽就直接上了。
好朋友一輩子，怎麽不算結婚呢。
霍周美滋滋地翹起二郎腿，直接拔起郁時南戳在米飯上的筷子，開始往嘴裏扒飯。
“不好吧。”郁時南糾結開口。
霍周一口飯還沒咽下去，聽到這句直接手一哆嗦，筷子被直直摔落地面。
他用力捶了幾下胸口，旋即皺眉：“怎麽不好，你又沒戀愛的想法，跟我過一輩子怎麽了？你捫心自問還有誰像我一樣對你這麽好嗎？”
郁時南還是不吭聲。
霍周咕咚咕咚灌了幾口水，來勁了：“是誰，在你腳腕受傷的時候抱你去醫院，又是誰，在你對著游泳犯難的時候主動教你。郁時南，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你不跟我過跟誰過？”
“不是。”郁時南嗓音一如既往的溫.軟，“這是霍同學你還要談戀愛的啊，我怎麽可以耽誤你。”
哦——
原來是擔心他啊。
那沒事了。
霍周一秒冷靜。
他放下筷子，很是自然地摟過郁時南的肩膀，開始循循善誘：“你知道國家隊的規矩嗎？拿到世界冠軍之前，不可以談戀愛，成績穩定之前，最好也不要談，我得為國家做貢獻啊，大好的青春，怎麽能浪費在談戀愛上？”
“你好可憐。”郁時南目光垂憐。
“哪裏可憐。”霍周義正言辭地糾正他，“我只是在該奮鬥的年紀選擇奮鬥，而且現在的年輕人很多都不樂意結婚啊，就兩個朋友搭夥過一輩子，也挺好。”
“可是……”
“我照顧你照顧得還不夠細致嗎？”霍周心痛地打斷他，“是誰，在你腳腕受傷的時候……”
霍周的嘴巴被捂住了。
“先吃飯吧霍同學。”郁時南幹笑兩聲，“雖然很感謝你，但是真的……耳朵要聽出繭子了。”
“筷子掉了，你餵我。”霍周一把箍住他的腰往懷裏帶，然後把下巴搭在他的肩膀處，張開嘴，無聲的“啊——”。
“呃……”郁時南不適地掙紮一下。
“是誰……”
“我餵我餵。”郁時南趕緊堵住他的嘴。
霍周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輕松。
四舍五入就是在談戀愛。
都說要過一輩子了，舍四進五就是結婚。
已婚婦男霍周十分享受。
因為到寒假前都沒有比賽，所以他現在每天除了在泳池固定練習，就是跟在郁時南後邊去蹭課。
回回帶來的騷動不亞於霍周裸.奔。
郁時南前面幾次還想過反抗，被霍周“是誰”“是誰”念叨過幾遍後，索性隨著他去了，況且兩人一個在二樓琢磨舞蹈動作一個在一樓游泳，確實是想分開都難。
陳青礬最開始還會懷疑。
後來嚴加拷問這倆人幾次過後，也就隨他們去了，畢竟……這倆雖然天天黏在一起，但確實沒做過出格的事情。
誰家正經戀愛能忍著不接吻啊。
擁有三年地下戀情的陳青礬如是想著。
顧敞更不用說，缺根筋。
上輩子應該是法海轉世。
哪怕霍周臨睡前還在自己的床上，半夜溜到郁時南床上，那倆人都已經見怪不怪，有時候興致上來了甚至還能開句玩笑。
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
除了……
郁時南還沒正式開始回功。
即便那些個舞蹈動作已經在他腦海裏模擬過千遍萬遍，即便他早已把劇目的每一秒都安排妥當……但他還是不想冒險。
如果真的落下什麽後遺癥，摧毀得就是他未來幾十年的舞蹈生涯。
這天郁時南剛下課，正在走廊上等霍周一起去吃飯。
“郁時南！”有人叫了他一聲。
郁時南回頭——是隔壁班的一名男生，練芭蕾的。
“走唄。”那人勾上他的肩膀，“今晚有個局，要不要一起去玩兒？”
“不用了。”郁時南抽離出身，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今天還有點事情沒做，而且……感覺誰都不認識，去了也尷尬。”
這話倒是真的。
郁時南很少主動跟人交朋友。
除了那種必須盡快熟悉起來的。
像是舍友——畢竟往後幾年都要一起生活，要是不主動結交的話，每天回宿舍會很尷尬。
郁時南不喜歡做沒用的事情。
顯然維護宿舍的和睦不在“沒用”的行列。
但眼下這種表面友誼……
就沒有浪費時間的必要了。
“真不去？”那人又湊上來，苦口婆心地開始勸說，“這局是大三一個學長組織的，那人家裏超級有錢，好幾幢大樓呢！你嫁進去……”
“我為什麽要嫁進去？”郁時南微微蹙眉。
“你不是gay嗎。”那人問得理所當然。
“首先，我不是gay。”郁時南反駁，“其次，人和人都是獨立的個體，沒有要嫁進誰家的說法，哦，霍同學來了，我要走了。”
“……十句話八句霍周，還說不是gay。”那人無語至極。
“他什麽貨色。”霍周扯過郁時南肩上的書包拎著，“怎麽敢跟你講話。”
“問我要不要出去玩。”郁時南笑笑，“說是有個學長要追我。”
霍周的警笛頓時拉響，他拽著郁時南的手腕：“跟我回去問問清楚，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挖人，是不是想死。”
“我拒絕了。”郁時南抽出手來，“況且我也不是gay，還是不要釣著人家。”
霍周哦了一聲。
“走走走，我們去食堂吃飯。”郁時南繞到他身後半米的距離，推著他往前走，“別想了別想了，吃飯最重要。”
兩人回到宿舍之後，恰好碰上收拾完行李的陳青礬。
“怎麽著，又沒比賽。”霍周疑惑地看著陳青礬，“去哪浪去。”
“我寶回來了。”陳青礬嘿嘿嘿笑著，一副智商歸零的表情，“U23國際賽女子1500米的速滑冠軍，我要跟她好好慶祝，加上這麽久沒見，最近哥幾個估計就看不到我影子了，要出去暫住一段時間。”
“……林教頭到底為什麽沒懷疑你談戀愛？”霍周不理解。
“可能是因為青礬沒說吧。”郁時南溫聲開口，“是你主動告訴教練自己戀愛的事情，教練才會一直盯著你不放。”
霍周簡單回憶了一下。
想想好像真是這樣。
自從他抱著郁時南跟林教頭說這是自己女朋友之後，林教頭就變得對他格外關註。
不過……
“我到底是因為誰才撒謊的。”霍周眼神冷颼颼。
郁時南咳嗽兩聲，開始裝傻：“不知道哎。”
霍周氣笑了：“你是真健忘啊。”
“打住！”陳青礬比了個暫停的手勢，他硬生生擠進兩人中間，單手握拳抵在嘴唇處清清嗓子，“哥哥我馬上都要走了，能先把秀恩愛的事情放一放嗎？”
“走唄。”霍周無所謂，“又不是死了。”
陳青礬：“……你盼我點好行不行。”
“讓讓讓讓！”顧敞大大咧咧地把陳青礬扒拉到旁邊，“老子提前放寒假！”
“你去哪。”霍周扯住他。
“我明年年初有比賽。”顧敞甩開他，“今天收拾東西去國家體育總局開始集訓，我老早就跟你們說過了，你們這啥表情？”
陳青礬幹笑著低頭繼續收拾行李。
霍周臉不紅心不跳地走到自己位置上坐下。
不會撒謊的郁時南心虛地開始……找衣服疊。
他無措的時候會想把腦袋蒙起來，像只鴕鳥，要是沒東西可以蒙，就要給自己找事情幹，裝得很忙的樣子。
“這他媽是我的。”霍周無恥地把衣服扯走。
“行啊……”顧敞心痛地捂心臟，“行啊你們一個個的，我他娘真是……這是霸淩！宿舍霸淩！！沒人關心我！沒人在乎我！你有段谷羽！你有……你倆狼狽為奸！你們孤立我！”
“沒有沒有沒有。”郁時南趕忙解釋，他紅著耳朵，“最近事情太多，忙忘掉了，不好意思，你不要往心裏去。”
“還是郁郁知道心疼人！”顧敞哀嚎著要抱住他。
“……別演了顧老板。”霍周面無表情地把郁時南扒拉到身後，“這會兒車子肯定在校門口停著等你，趕緊去，別浪費時間。”
“我真不想跟你這種沒有感情的機器人說話。”顧敞憤憤地繼續收拾起東西。
郁時南從霍周背後悄悄探出顆腦袋。
其實他剛來的那會，還挺震驚男生宿舍為什麽能幹凈到這種程度。
眼下看見顧敞收拾行李，才後知後覺明白，因為他們三個都是運動員，動不動就要出去比賽，動不動就要離開集訓，宿舍對他們來說跟酒店差不多。
不幹凈才奇怪。
顧敞沒多久就收拾好了，正好趕上陳青礬把送他女朋友的禮物揣好。
倆人相視一笑，繼而默契地拖著長音“哎——”了一聲，然後勾肩搭背。
“我這個月集訓，下個月比賽，寒假通知還沒下來。”顧敞伸出拳頭，“能確定的是，哥幾個得明年再見了。”
“我也差不多，但跟狗子寒假在國家隊應該可以碰面。”陳青礬笑著伸拳。
“允許別人探望嗎？”郁時南從霍周的胳膊下面鉆出顆腦袋，見對面兩個人都握住拳頭，也煞有介事地跟著攥拳，“允許的話，我可以去看看你們。”
“想什麽。”霍周不輕不重地給他來了個腦瓜崩，“到時候都要住宿舍，都不一定允許互相竄門，你還在做夢來探望。”
郁時南癟著嘴捂腦袋。
“又不是沒機會。”陳青礬笑著給他揉揉，“每年都會組織主席啊、市體育局領導啊、原教練啊之類的領導去探望，想去的話，就偷偷混在林教頭身邊。”
“別教唆他做這種事。”霍周不客氣地把他的手打掉。
“嘶——”陳青礬疼得直吸涼氣，“你來真的啊狗東西！”
“總之。”霍周輕笑出聲，“明年見了。”
“世錦賽加油。”顧敞說，“前三直通奧運。”
“奧運賽場必然你我他都在。”陳青礬捶捶胸口，“到時候郁郁別忘記來看。”
“一定！”郁時南語氣雀躍而堅定。
四人撞拳，相視而笑。
慶祝過去，憧憬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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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過去一周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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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做, 今天去圖書館，明天體育館, 後天去舞蹈室……總之, 痊愈後的郁時南不需要霍周一直陪在身邊。
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樞紐確實很脆弱。
體育生和舞蹈生, 要不是校區合並, 他們兩個壓根不會產生任何交集。
彼時正值國家隊受邀訓練名單下發。
霍周沈默地看著自己的名字，只覺得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靜, 他早就知道這個結果, 所以在事實敲定下來之後, 並沒有絲毫的意外。
現在只是交集變少。
可能明年就會分毫不剩了吧。
明年起，他就會開始參加大量的國內賽事和國際賽事，未來將有大半年的時間在泳池和飛機上度過, 他的名字將頻繁出現在賽場內的LED播報屏，被解說員冠以絕對的盛譽……而這些片段, 通通不會有郁時南的身影出現。
神經線被壓迫的感覺並不好受。
霍周越琢磨大腦越混亂。
他大可以在離開前，大大方方跟郁時南表白，可他沒那個膽量也不夠坦蕩。
哪怕有郁時南一半的直率, 也不至於裝二十年的直男。
但還好裝了二十年的直男, 郁時南在面對他時才會這麽不設防。
不然他的下場估計比宋回還慘。
也算有利有弊。
“在想什麽？”郁時南搬個小板凳湊過來，“一起吃飯吧。”
“關心那麽多幹什麽。”霍周斂起心思, 面無表情地瞥他一眼，對上那雙水潤明亮的眼眸後, 終歸還是沒繼續嘴硬，“國家隊受邀名單下來了, 我明年可能不會再回宿舍。”
“啊？”郁時南吃驚。
“啊什麽啊。”霍周淡淡開口，“我之前跟你說起過這件事的時候，你不是很開心嗎。”
“……現在也很開心啊。”郁時南用筷子戳戳碗裏的米飯，一時間連吃飯的心思都沒了，“但……”
霍周看他。
“但明年一整年都見不到的話，應該會很想你吧。”郁時南笑起來，“畢竟不會有人像你一樣照顧我了。”
霍周的心臟就像被人緊緊捏住一般。
“到時候青礬也不在。”郁時南嘆口氣，“顧敞明年比賽也很多，宿舍就剩我一個人的話，應該會很無聊。”
……還是把他放在了朋友的位置。
霍周聽完那身沸騰的血便冷靜下來。
“這麽依賴我們？”霍周嗤笑，“實在悶得慌就去找個對象結婚唄，三年抱倆，人姑娘不樂意生你還可以領養，到時候方圓十裏都姓郁，保證你不無聊，一回家就爸爸爸爸爸爸。”
“哈哈哈。”郁時南笑出聲，“你好逗啊。”
“是嗎。”霍周冷臉。
“我沒有結婚的想法。”郁時南認真想了想，“也有可能一輩子不會結婚，我……對婚姻生活不是很感興趣。”
“不結婚？”霍周樂了，“怎麽著，跟我過一輩子啊？”
郁時南楞了一秒。
他抿著嘴巴沒有及時回答。
霍周看他這幅模樣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郁時南似乎真的在認真琢磨跟他過一輩子的可能性。
操！
直男都這樣？！
只要不談戀愛幹什麽都行？！
那他可不裝了啊。
反正要是能天天揣著郁時南睡覺，就算不上床他也挺樂意，欲.望這種東西，控制一下就行了。
實在忍不住就讓郁時南用手，總不能大喇喇地向郁時南展示他一天能硬八次，這樣就算郁時南是個傻子，也該察覺不對勁了。
反正只要不到最後一步，就是朋友。
朋友，兄弟。
真是個好詞。
短短幾秒鐘，霍周已然完成心情由陰轉晴的改變。
早說啊郁時南。
早說你沒戀愛的想法。
我他媽就直接上了。
好朋友一輩子，怎麽不算結婚呢。
霍周美滋滋地翹起二郎腿，直接拔起郁時南戳在米飯上的筷子，開始往嘴裏扒飯。
“不好吧。”郁時南糾結開口。
霍周一口飯還沒咽下去，聽到這句直接手一哆嗦，筷子被直直摔落地面。
他用力捶了幾下胸口，旋即皺眉：“怎麽不好，你又沒戀愛的想法，跟我過一輩子怎麽了？你捫心自問還有誰像我一樣對你這麽好嗎？”
郁時南還是不吭聲。
霍周咕咚咕咚灌了幾口水，來勁了：“是誰，在你腳腕受傷的時候抱你去醫院，又是誰，在你對著游泳犯難的時候主動教你。郁時南，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你不跟我過跟誰過？”
“不是。”郁時南嗓音一如既往的溫.軟，“這是霍同學你還要談戀愛的啊，我怎麽可以耽誤你。”
哦——
原來是擔心他啊。
那沒事了。
霍周一秒冷靜。
他放下筷子，很是自然地摟過郁時南的肩膀，開始循循善誘：“你知道國家隊的規矩嗎？拿到世界冠軍之前，不可以談戀愛，成績穩定之前，最好也不要談，我得為國家做貢獻啊，大好的青春，怎麽能浪費在談戀愛上？”
“你好可憐。”郁時南目光垂憐。
“哪裏可憐。”霍周義正言辭地糾正他，“我只是在該奮鬥的年紀選擇奮鬥，而且現在的年輕人很多都不樂意結婚啊，就兩個朋友搭夥過一輩子，也挺好。”
“可是……”
“我照顧你照顧得還不夠細致嗎？”霍周心痛地打斷他，“是誰，在你腳腕受傷的時候……”
霍周的嘴巴被捂住了。
“先吃飯吧霍同學。”郁時南幹笑兩聲，“雖然很感謝你，但是真的……耳朵要聽出繭子了。”
“筷子掉了，你餵我。”霍周一把箍住他的腰往懷裏帶，然後把下巴搭在他的肩膀處，張開嘴，無聲的“啊——”。
“呃……”郁時南不適地掙紮一下。
“是誰……”
“我餵我餵。”郁時南趕緊堵住他的嘴。
霍周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輕松。
四舍五入就是在談戀愛。
都說要過一輩子了，舍四進五就是結婚。
已婚婦男霍周十分享受。
因為到寒假前都沒有比賽，所以他現在每天除了在泳池固定練習，就是跟在郁時南後邊去蹭課。
回回帶來的騷動不亞於霍周裸.奔。
郁時南前面幾次還想過反抗，被霍周“是誰”“是誰”念叨過幾遍後，索性隨著他去了，況且兩人一個在二樓琢磨舞蹈動作一個在一樓游泳，確實是想分開都難。
陳青礬最開始還會懷疑。
後來嚴加拷問這倆人幾次過後，也就隨他們去了，畢竟……這倆雖然天天黏在一起，但確實沒做過出格的事情。
誰家正經戀愛能忍著不接吻啊。
擁有三年地下戀情的陳青礬如是想著。
顧敞更不用說，缺根筋。
上輩子應該是法海轉世。
哪怕霍周臨睡前還在自己的床上，半夜溜到郁時南床上，那倆人都已經見怪不怪，有時候興致上來了甚至還能開句玩笑。
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
除了……
郁時南還沒正式開始回功。
即便那些個舞蹈動作已經在他腦海裏模擬過千遍萬遍，即便他早已把劇目的每一秒都安排妥當……但他還是不想冒險。
如果真的落下什麽後遺癥，摧毀得就是他未來幾十年的舞蹈生涯。
這天郁時南剛下課，正在走廊上等霍周一起去吃飯。
“郁時南！”有人叫了他一聲。
郁時南回頭——是隔壁班的一名男生，練芭蕾的。
“走唄。”那人勾上他的肩膀，“今晚有個局，要不要一起去玩兒？”
“不用了。”郁時南抽離出身，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今天還有點事情沒做，而且……感覺誰都不認識，去了也尷尬。”
這話倒是真的。
郁時南很少主動跟人交朋友。
除了那種必須盡快熟悉起來的。
像是舍友——畢竟往後幾年都要一起生活，要是不主動結交的話，每天回宿舍會很尷尬。
郁時南不喜歡做沒用的事情。
顯然維護宿舍的和睦不在“沒用”的行列。
但眼下這種表面友誼……
就沒有浪費時間的必要了。
“真不去？”那人又湊上來，苦口婆心地開始勸說，“這局是大三一個學長組織的，那人家裏超級有錢，好幾幢大樓呢！你嫁進去……”
“我為什麽要嫁進去？”郁時南微微蹙眉。
“你不是gay嗎。”那人問得理所當然。
“首先，我不是gay。”郁時南反駁，“其次，人和人都是獨立的個體，沒有要嫁進誰家的說法，哦，霍同學來了，我要走了。”
“……十句話八句霍周，還說不是gay。”那人無語至極。
“他什麽貨色。”霍周扯過郁時南肩上的書包拎著，“怎麽敢跟你講話。”
“問我要不要出去玩。”郁時南笑笑，“說是有個學長要追我。”
霍周的警笛頓時拉響，他拽著郁時南的手腕：“跟我回去問問清楚，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挖人，是不是想死。”
“我拒絕了。”郁時南抽出手來，“況且我也不是gay，還是不要釣著人家。”
霍周哦了一聲。
“走走走，我們去食堂吃飯。”郁時南繞到他身後半米的距離，推著他往前走，“別想了別想了，吃飯最重要。”
兩人回到宿舍之後，恰好碰上收拾完行李的陳青礬。
“怎麽著，又沒比賽。”霍周疑惑地看著陳青礬，“去哪浪去。”
“我寶回來了。”陳青礬嘿嘿嘿笑著，一副智商歸零的表情，“U23國際賽女子1500米的速滑冠軍，我要跟她好好慶祝，加上這麽久沒見，最近哥幾個估計就看不到我影子了，要出去暫住一段時間。”
“……林教頭到底為什麽沒懷疑你談戀愛？”霍周不理解。
“可能是因為青礬沒說吧。”郁時南溫聲開口，“是你主動告訴教練自己戀愛的事情，教練才會一直盯著你不放。”
霍周簡單回憶了一下。
想想好像真是這樣。
自從他抱著郁時南跟林教頭說這是自己女朋友之後，林教頭就變得對他格外關註。
不過……
“我到底是因為誰才撒謊的。”霍周眼神冷颼颼。
郁時南咳嗽兩聲，開始裝傻：“不知道哎。”
霍周氣笑了：“你是真健忘啊。”
“打住！”陳青礬比了個暫停的手勢，他硬生生擠進兩人中間，單手握拳抵在嘴唇處清清嗓子，“哥哥我馬上都要走了，能先把秀恩愛的事情放一放嗎？”
“走唄。”霍周無所謂，“又不是死了。”
陳青礬：“……你盼我點好行不行。”
“讓讓讓讓！”顧敞大大咧咧地把陳青礬扒拉到旁邊，“老子提前放寒假！”
“你去哪。”霍周扯住他。
“我明年年初有比賽。”顧敞甩開他，“今天收拾東西去國家體育總局開始集訓，我老早就跟你們說過了，你們這啥表情？”
陳青礬幹笑著低頭繼續收拾行李。
霍周臉不紅心不跳地走到自己位置上坐下。
不會撒謊的郁時南心虛地開始……找衣服疊。
他無措的時候會想把腦袋蒙起來，像只鴕鳥，要是沒東西可以蒙，就要給自己找事情幹，裝得很忙的樣子。
“這他媽是我的。”霍周無恥地把衣服扯走。
“行啊……”顧敞心痛地捂心臟，“行啊你們一個個的，我他娘真是……這是霸淩！宿舍霸淩！！沒人關心我！沒人在乎我！你有段谷羽！你有……你倆狼狽為奸！你們孤立我！”
“沒有沒有沒有。”郁時南趕忙解釋，他紅著耳朵，“最近事情太多，忙忘掉了，不好意思，你不要往心裏去。”
“還是郁郁知道心疼人！”顧敞哀嚎著要抱住他。
“……別演了顧老板。”霍周面無表情地把郁時南扒拉到身後，“這會兒車子肯定在校門口停著等你，趕緊去，別浪費時間。”
“我真不想跟你這種沒有感情的機器人說話。”顧敞憤憤地繼續收拾起東西。
郁時南從霍周背後悄悄探出顆腦袋。
其實他剛來的那會，還挺震驚男生宿舍為什麽能幹凈到這種程度。
眼下看見顧敞收拾行李，才後知後覺明白，因為他們三個都是運動員，動不動就要出去比賽，動不動就要離開集訓，宿舍對他們來說跟酒店差不多。
不幹凈才奇怪。
顧敞沒多久就收拾好了，正好趕上陳青礬把送他女朋友的禮物揣好。
倆人相視一笑，繼而默契地拖著長音“哎——”了一聲，然後勾肩搭背。
“我這個月集訓，下個月比賽，寒假通知還沒下來。”顧敞伸出拳頭，“能確定的是，哥幾個得明年再見了。”
“我也差不多，但跟狗子寒假在國家隊應該可以碰面。”陳青礬笑著伸拳。
“允許別人探望嗎？”郁時南從霍周的胳膊下面鉆出顆腦袋，見對面兩個人都握住拳頭，也煞有介事地跟著攥拳，“允許的話，我可以去看看你們。”
“想什麽。”霍周不輕不重地給他來了個腦瓜崩，“到時候都要住宿舍，都不一定允許互相竄門，你還在做夢來探望。”
郁時南癟著嘴捂腦袋。
“又不是沒機會。”陳青礬笑著給他揉揉，“每年都會組織主席啊、市體育局領導啊、原教練啊之類的領導去探望，想去的話，就偷偷混在林教頭身邊。”
“別教唆他做這種事。”霍周不客氣地把他的手打掉。
“嘶——”陳青礬疼得直吸涼氣，“你來真的啊狗東西！”
“總之。”霍周輕笑出聲，“明年見了。”
“世錦賽加油。”顧敞說，“前三直通奧運。”
“奧運賽場必然你我他都在。”陳青礬捶捶胸口，“到時候郁郁別忘記來看。”
“一定！”郁時南語氣雀躍而堅定。
四人撞拳，相視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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